E仙狎舅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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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仙狎舅記【I】
E仙狎舅記【II】
E仙狎舅記【III】
窗外下著大雨。
那個黑髮的青年站在宮廷走廊上,望向窗外;看見外頭的雨勢,他嵌著單片眼鏡的眉頭鎖得更深了,一雙澄澈的藍眼也蒙上了些許不悅。
一個長髮女子抱著一疊厚重的書籍出現在長廊轉角,手上的書本高度幾乎擋住了她的視線,青年見狀立刻過去幫忙,而女子看見他時似乎有點驚訝:
「所長?我以為你應該下班了?」
「外面在下雨。」青年回道,並豪不費力地從她手中挖走一大疊書。
「所長沒帶傘嗎?」女子問道。
「沒有。」青年搖搖頭。「這些書是從皇家圖書館裡拿來的嗎?」
「呃,對,」女子答道:「我正要把書還回去。」
青年微微蹙眉。「為什麼不叫魔研所的其他人去?副所長沒必要全自己搬吧?」
「呃……沒關係啦,所長,」女子連忙回道:「這些書我自己搬就好了,而且……大家最近都忙著研究新的魔導具,我不想麻煩他們。」
「明明就很勉強不是嗎?」青年淡淡責道。「這些是什麼書?」
他說著便開始檢閱起手中的書本,而女子的表情也頓時變得慌亂起來。
「啊──不要看!所長!那些是──」女子驚叫道,並反射性地想伸手阻止所長,但卻忘了自己的手中仍抱著一疊書本,而等到她意識到這點時,已經來不及了,她手中的整疊書就這麼飛了出去,擊中青年的側腹,伴隨著一聲悶哼,青年倒了下去,手中一鬆,成疊的書本便墜向地面,散落在長廊之上。
青年倒在書堆中,一手抱著側腹,另一手則撐著地面,低垂著頭,似乎受到了極大的痛楚。
「所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子驚慌叫道,並連忙蹲到青年身旁,想將他扶起。「對不起!所長,很痛吧?啊──我到底在幹麼?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青年虛弱地揚起一手,示意她不必再道歉下去。「沒關係,副所長,我沒事。」他說,聲音氣若游絲。
「……所長……」
「等等……」青年的視線仍然停留在地面上。「這是什麼?」
「咦?」女子眨了眨眼。
青年慢慢地從散落的書堆中抽出一本書,並盯著它的封面,上頭畫著一幅精美的畫像,一名有著深藍髮色的俊美青年懷抱著一個金髮碧眼的男孩,兩人深情對望,十指交扣,裸身斜躺在玫瑰色的花叢之中。
青年盯著那本書,不發一語。
「啊……這……所長……這是……」女子頓時變得結巴起來。「我……我不知道這本書為什麼會在這裡──我……」
青年轉過頭來,一雙冷藍色的眼睛沉靜地望著她。「這是你借的吧?」
「不──不是!」女子脹紅著臉叫道:「我怎麼……怎麼可能會借這種東西?所長你……你不要冤枉我!」
青年沒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她。
「這……我……」女子還想再辯白什麼,但顯然只是徒勞。「……對,是我借的。」她垂下肩膀,低頭坦承道。
「你不需要那麼緊張,」青年說道:「我尊重每個人的閱讀喜好,我只是有點意外皇家圖書館裡會有這樣的書。」
青年將散落地上的書本一一拾起,抱在手中,並站起身來。
「那個……我真的自己拿去還就可以了,所長……」女子紅著臉說道。
「沒關係,我們走吧。」青年面無表情地回道,女子也只好跟著他走向圖書館的方向。
一路上,女子始終低著頭,時而窺視青年的側臉,但青年的表情始終沒什麼變化,女子感到這氣氛實在尷尬,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打破沉默,正當她還在不知所措時,兩人便已走到圖書館的大門口,青年本打算陪同她一道走進去,但女子實在已經受不了這氣氛,便立刻搶過青年手中的那疊書本,說道:「所長……陪我到這裡就可以了,真的很謝謝你,我自己可以拿進去還的!」
青年似乎對她的反應有點驚訝。「真的沒問題嗎?」
「不要緊的,沒問題,明天見。」女子回道,便用肩膀撞開圖書館大門,走了進去。
青年獨自被留在走廊上,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走開。
大雨仍在持續。
他回到魔研所,兩三個穿著粉紅女裝的大叔經過他辦公室門前,見他還待在辦公室裡,其中一人便開口說道:「喔!疑惑仙所長,這麼晚了你不回去嗎?」
「我沒帶傘,」他老實回道:「等雨勢小一點我再走。」
「沒帶傘嗎?」另一個穿著澎裙的男子說道:「所長,要不要跟我們一道走?我這裡有傘,可以跟你一起撐。」
「不用了。」疑惑仙回道。
於是那幾個穿著女裝的大叔便離開了。
疑惑仙仰起頭,望著辦公室的天花板,然後閉起眼睛,嘆了口氣。
他沒辦法忘記昨天在走廊上目睹的那一幕。
他的舅舅甲卡利安竟然和皇帝陛下有那種關係,他想都沒想過,雖然他知道舅舅和陛下從小就熟識,但他一直以為舅舅很討厭老愛欺負人的陛下,他怎麼也沒想到舅舅會跟陛下……
他們之間有一道他如何也無法打破的藩籬,陛下之所以欺負甲卡利安,是因為喜歡他,而甲卡利安之所以沒有試圖擺脫陛下,也是因為他其實並不討厭陛下,這就像是某種默契,某種羈絆,就算沒有人明說,那依然存在,並且永遠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跟那比起來,他自己這份單方面的思慕又算什麼?比起陛下,他對甲卡利安的感情有著更多阻礙,他是甲卡利安的外甥,這份感情是不會被允許的,但陛下若說他要甲卡利安這個人,那麼他絕對有辦法得到,儘管那可能會掀起前所未有的醜聞,但路克傑爾陛下不是個會在意這種事的人,他有許多見不得人的事都是由總理大臣一手粉飾,若陛下決意如此,總理閣下或許會出手制止,但他未必能成功,因為陛下就是這樣的人,他永遠不會在乎其他人怎麼想,也總是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感到心煩,那麼甲卡利安又怎麼想呢?如果陛下想要他,甲卡利安會拒絕嗎?也許會吧,跟陛下比起來,甲卡利安還沒有不顧後果到那種程度,但如果陛下存心跟他周旋到底,甲卡利安會堅持到最後嗎?
很可能不會。
當然,跟他比起來,路克傑爾陛下無疑是個更好的對象,即使他知道甲卡利安一直喜歡著坎貝爾,但甲卡利安之所以遲遲不對她表明心意,或許就是受到陛下的牽制,甲卡利安很可能因為陛下的關係而不敢貿然對坎貝爾表白,更何況,就三天前那回事看來,甲卡利安可能在情感上也還沒完全忘了陛下。
他有勝算嗎?他不認為。
雨聲仍持續著,他站起身來,離開了魔研所。
◆
褐色的髮絲披散在枕頭上,沾染著情慾的氣息。
「路……路克傑爾……」褐髮的主人輕聲低喚,從聲音中聽不出那到底是害怕還是興奮。
「別說話,甲卡利安。」路克傑爾將手指抵在甲卡利安的唇上,並跨坐在他身上。
甲卡利安靠在枕頭上,此時他的領口已經被敞開,但他臉上的表情仍帶著幾分不安,他躺在那裡,看著路克傑爾將髮帶鬆開,任一頭金髮披散在肩上,並慢慢將自己的上衣鈕扣解開,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
「路克傑爾……我覺得我們不該──」甲卡利安還沒說完,路克傑爾便傾身封住了他的唇,有那麼一刻,理智幾乎離開了甲卡利安的腦海,他本能地回應著路克傑爾的吻,並伸手回擁著路克傑爾,感覺到路克傑爾正輕輕磨蹭著他的下半身。
「你知道你喜歡這回事。」路克傑爾低聲說道,並將手指伸進甲卡利安敞開的領口中,輕輕撫觸他的胸膛,並一路下滑至腰間。
「……不可以,路克傑爾……」甲卡利安試圖將他推開,但路克傑爾碰觸到了他敏感的部分,令他忍不住呻吟起來。「我已經……我已經戒掉了,我不可以再跟你……」
路克傑爾笑了起來。「你明知道你不可能戒得掉的,你沒搞清楚嗎?你的病根埋得太深了,沒有人可以徹底把它挖掉的,只要像這樣稍微一刺激……看,就像這樣……它又會甦醒過來的,你怎麼會以為你戒得掉它呢?」
「不要這樣……路克傑爾……」甲卡利安喘著氣說道:「我求你……」
「再多說一點吧,我喜歡看你求饒的樣子。」路克傑爾說著低下頭,舔舐著甲卡利安的胸口。
甲卡利安呻吟起來,同時間,房間大門猛地被誰撞了開來,門扉摔在牆上,發出極大的撞擊聲,床上的兩人立刻停下了好事,不約而同地望向房門口,只見一個身穿灰藍色長袍,戴著眼鏡的男子正站在門口,一臉氣急敗壞地望著眼前的情景。
「路克傑爾!你在搞什麼?」眼鏡男大吼。
路克傑爾原本幾乎趴在甲卡利安身上,這時立刻坐起身來。「搞什麼……你是不會看嗎?我正在搞我的禁衛軍隊長啊。」
甲卡利安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你以為你現在還有時間搞嗎?」眼鏡男怒道:「還有一大堆文件沒批改完!你的工作可還沒結束!這種時候你竟然還敢溜出來幹這種事!快給我回去!」
他說著便走上前去,抓著路克傑爾的頭髮就將他拖下床,路克傑爾拼命掙扎尖叫,但眼鏡男卻完全不為所動。
「放開我!馬爾濟斯!」路克傑爾大叫:「我不要!我不要回去工作!救我──甲卡利安!」
但甲卡利安只是呆坐在原處望著眼前的兩人,似乎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少在那鬼吼鬼叫的!給我閉嘴!」名為馬爾濟斯的眼鏡男用力踹了路克傑爾一腳,路克傑爾悶哼一聲便趴在地上,完全喪失反抗能力。
甲卡利安被馬爾濟斯的暴力舉止嚇了一跳,全然不敢出聲。
「這白癡真是的……」馬爾濟斯冷冷說道,並舉目望向床上衣衫不整的甲卡利安。「聽好,甲卡利安,我是不敢期望你能阻止這笨蛋幹蠢事,但你以後不准再給他這種機會了,下次要是再讓我發現他強姦你,我就不得不將你調到別的單位去,知道嗎?」
「……知道了,」甲卡利安順從地回道:「我下次會注意的。」
「不准再有下次了,就算用暴力也無所謂,把他打昏他就不能怎樣了,」馬爾濟斯說著一手握拳擊向另一掌。「你明明就打得過他,不要老是讓他騎到你頭上去──我這可是字面上的意思。」
甲卡利安的臉又紅了。「是。」
「趁沒人發現快穿上衣服吧,我也得帶這蠢蛋回去了。」馬爾濟斯一邊說道,一邊從長袍口袋裡抽出一條長長的鐵鍊,將幾近昏迷的路克傑爾牢牢捆起來,並拖出房門。
甲卡利安一直等到那拖行聲遠離,才從床上起身,將身上的禁衛軍制服穿戴整齊,匆匆走了出去。
◆
甲卡利安一直走到迴廊中庭,才發現外頭正在下雨,但他沒有放慢腳步,或許淋一些雨能讓他冷靜下來,他想。
他走到迴廊盡頭,打算穿越正廳離開,卻在門階處撞見一個身穿深藍色大衣的身影,那人正注視著外頭的大雨,戴著單片眼鏡的眼神有些茫然。
他停下腳步,呆站在那裡,一時間,他竟然忘了應該迴避眼前的這個人。
那人轉過頭來,一雙淡藍色的眼睛捕捉到了他,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大變化。
「甲卡利安?」那人喚他。
有那麼一刻,甲卡利安只想轉頭就跑,但他強壓下這念頭。「嗨,疑惑仙,你要回去了嗎?」
疑惑仙點點頭。「我沒帶傘,你有嗎?」
「我也沒帶。」
疑惑仙再次舉目望向外頭的雨勢,甲卡利安本想在這時掰個藉口離開,但疑惑仙很快便又回過頭來。「要一道走嗎?」他問。
「呃……我──不……」
他話還沒說完,疑惑仙突然就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起走吧?」
他低頭望了望疑惑仙抓著自己的那隻手,又抬頭望了望疑惑仙的臉,但從那張撲克臉上他實在解讀不出自己的外甥在想什麼。「你不是說你沒帶傘嗎?」他回道。
「沒關係,拉屎特來了。」疑惑仙說,並指了指甲卡利安的肩後。
「吭……?」甲卡利安回過頭去,只見一隻有著三角臉,並且頭身比例差不多大的深藍色不明物體正黏在自己的左肩後方。
疑惑仙伸手將那東西抓了起來,並低聲念了句短咒,只見那東西頓時放大了數十倍,並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定在半空中。
「過來吧,拉屎特是塑膠袋的精靈,他是防水的。」疑惑仙說,並將甲卡利安拉了過來,而甲卡利安抬頭注視著拉屎特,覺得那東西的笑臉實在有點詭異。
「……他在笑什麼?」甲卡利安問。
「他沒有在笑,他本來就長那樣。」疑惑仙淡淡回道,並挽起舅舅的手,往門階下走去,步入大雨之中。
◆
一路上,兩人幾乎沒有交談,任由尷尬的沉默肆無忌憚地瀰漫在空氣中,直到接近甲卡利安家門口時,疑惑仙才開口道:「那麼,該說再見了。」
「……啊?」甲卡利安抬眼望向疑惑仙,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不進去你家嗎?」疑惑仙問道。
兩人在大雨中大眼瞪小眼了一會。
「難道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甲卡利安問他。
疑惑仙微微歪頭。「說什麼?」
「我……我怎麼知道?」甲卡利安說道:「不然你何必特地拉我一起回家?」
疑惑仙想了一下,說道:「我之所以跟你一起回家,只是因為我想這麼做而已。」
甲卡利安瞥了一眼家門口,咬了咬下唇。「既然這樣,那我走了,我可不保證……你下次還會這麼容易見到我。」
「我們天天都會在皇宮見面吧?除非舅舅打算辭掉禁衛軍隊長的職務?」
「不要那樣叫我,」甲卡利安回道:「如果你還有身為我外甥的自覺,你當初就不該對我做那種事。」
疑惑仙不帶表情地看著他一會。「我以為舅舅想忘掉那回事。」
「我……我當然想!只是──」甲卡利安頓時臉紅了。「只是那種事情……就算想忘也……」
疑惑仙伸出一手,撫上甲卡利安的臉頰,傾身想吻他,但卻被甲卡利安閃躲開。
「你──你在幹什麼!」甲卡利安叫道:「你想被別人看見嗎!你瘋了是不是!」
「舅舅其實喜歡這樣不是嗎?為什麼路克傑爾可以,我就不行?」疑惑仙問道,表情平靜。
「那……那是……」甲卡利安一時語塞。「那是他自己突然……我根本來不及反抗──」
「我看見你吻他,你根本就沒有反抗,不是嗎?」
甲卡利安抬起眼,看見那雙冷藍色的眼睛定定地審視著自己。
「那是……那都已經過去了,我以前的確……跟他做過一些蠢事,但那早就結束了,我承認……也許我和他之間的確沒有斷得很乾淨,我們每天都會在皇宮見面……我實在很難……」
「舅舅跟陛下是砲友的關係嗎?」疑惑仙問。
甲卡利安一臉震驚。「不──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聽起來就像是那樣,你認為已經結束了,但他如果約你,你還是不會拒絕吧?」
「我……我沒有!我是說──」甲卡利安瞪著那雙同樣豔藍的眼睛望著他。「你……你沒必要插手管我的私生活吧!那干你什麼事?」
「當然干我的事,因為我喜歡舅舅啊,」疑惑仙說道。「舅舅竟然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我嫉妒得簡直快死掉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甲卡利安盯著那張撲克臉。「不,我看不出來。」
疑惑仙眨了眨眼,然後輕嘆了口氣。「為什麼你不能只屬於我一個人呢?我原本還以為你只喜歡坎貝爾,沒想到……舅舅竟然這麼花心。」
「我……你說什麼?我才沒有花心呢!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花心?你以為我不知道坎貝爾常常到魔研所去找你嗎!你憑什麼──」
「我說過了,我愛的人是你,甲卡利安。」
「別再說那種話了!你是姊姊的兒子,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我不會讓媽知道的。」
「不是那種問題!」甲卡利安推開他,轉身往家門口快步走去。
「甲卡利安!你這樣會淋濕的!」疑惑仙立刻抓著拉屎特走了過去。
「別靠近我!」甲卡利安站在門前喝道,沒有回頭。「不准你再靠近我一步,否則……否則我就──」
「就怎麼樣?」疑惑仙問道,表情依舊沉靜。
甲卡利安低著頭,盯著自己抓著金屬門把的手。「……你說得沒錯。」他說。
「什麼?」疑惑仙問。
甲卡利安回過頭去,抬眼望向他。「就在一個小時前,我躺在路克傑爾的床上,差點就跟他……你說得沒錯,我跟他是砲友,你的舅舅就是這種人,像我這種人……你到底喜歡我哪點?我跟誰都可以上床,你真的覺得──」
疑惑仙一把抓住他的肩頭,將他按在門扉上,吻了他。
「舅舅的一切,我全都喜歡,」疑惑仙低聲說道:「就算你是個淫蕩又不知廉恥、跟上司上床的人也無所謂,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甲卡利安紅著臉,將手背按在嘴唇上。「……你說得太過分了。」
「……對不起,」疑惑仙說:「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舅舅不喜歡我這樣糾纏你,那我就會離開,我再也不會來煩你了。」
他說著向甲卡利安微微致意,並轉身離開,但甲卡利安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等等……你剛剛那樣說是什麼意思?」甲卡利安問道。
疑惑仙平靜地望著他。「我的意思是,我會永遠離開舅舅身邊,不會再來糾纏你了。」
「你……可是──你並沒有糾纏我啊。」甲卡利安說。
疑惑仙回想了一下,然後說道:「的確是那樣沒錯,不過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的話,我會乖乖照辦。」
「我……我才沒有那樣說……」甲卡利安微微低頭。
「甲卡利安?」
甲卡利安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我再也不想被路克傑爾牽著鼻子走了,你不明白嗎?」
疑惑仙搖搖頭。「不明白。」
甲卡利安緊蹙眉頭,說道:「我總是……總是沒辦法拒絕他,今天也是……要不是馬爾濟斯及時在一切發生前逮住路克傑爾,那麼我早就淪陷了,可是──馬爾濟斯不會永遠都能盯住路克傑爾,他總有溜得出來的時候,萬一他下次再找到我……我實在不能保證──」
「甲卡利安,你到底想說什麼?」疑惑仙打斷他,但口氣並無不耐。
「我想說的是……」甲卡利安的模樣幾乎像是要哭出來。「如果你嫉妒他、不希望他佔有我的話,那就……就做點什麼啊!難道你只會杵在那裡,等著我被他搶走嗎?你真的希望事情變成那樣嗎?」
「我當然不希望,」疑惑仙回道,端正的眉毛也跟著微微蹙了起來。「但我能做什麼呢?如果連你自己都沒辦法阻止你自己,我又怎麼能留得住你呢?」
「你說過……你想成為那個能保護我的人,」甲卡利安抬著那雙晶亮的眼睛望著他。「難道那全都是騙人的嗎?」
「……甲卡利安……」
「算了,反正我本來就不該……那只不過是異想天開罷了……」
甲卡利安說著便轉身走進門內,關上大門,任疑惑仙獨自與拉屎特待在大雨之中。
疑惑仙撐著拉屎特往回走去,穿過甲卡利安家的圍籬,踏在被大雨浸濕的石板路上,但才走了幾步,還沒到達外頭的街道,他便又轉過頭來,望著甲卡利安所住的宅邸。
落在他周圍的雨滴慢慢地消失殆盡,就像是突然蒸發掉似的,他靜靜站在那裡,明明沒有風,但他的深色大衣與長圍巾卻飄動了起來,在雨中閃現著紫黑色的幽光,那些黑色的光點落到地上,滲進石板路裡,在地面上像落進水面的墨汁般延伸,形成一個黑色的魔法陣。
原本一直停在半空中的拉屎特這時慢慢地縮小,變回原來的尺寸,隨著一聲細小的哀鳴,拉屎特便被風吹得無影無蹤,但疑惑仙卻好像沒注意到這點似地,仍佇立在原地定定地注視著宅邸,雨勢依舊滂沱,但卻沒有一滴能沾上疑惑仙的周身,雨點一碰觸到他就旋即蒸發,在魔法陣之中形成一個乾燥且超乎自然的空間。
疑惑仙站在那裡,並未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啟了魔法陣,也沒意識到自己正在釋放魔力。
他就只是站在那裡,什麼也沒想。
◆
甲卡利安走進屋內,很快脫下了披風,並甩在沙發躺椅上,他試著別去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但那卻很難做到。
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期待疑惑仙做些什麼,說穿了,這又干疑惑仙什麼事?難道他也被疑惑仙感染到那種瘋狂的念頭嗎?難道他真的以為──可以跟自己的外甥……
他搖搖頭,想將剛剛閃過腦海的念頭甩開,他應該感到可恥,自己是和親姊姊的孩子發生過關係的男人,這是絕不見容於世的齷齪行為,即使他當時是被強迫且完全無從反抗的狀態也一樣,他應該更早察覺到外甥對自己的異樣感情,應該在更早的時候就阻止那萌芽,他怎麼能讓這一切發生?這全都是他的錯,疑惑仙會變成這樣他絕對難辭其咎。
但他等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感受到那股自覺可恥的罪惡感。
他撫著額頭,在躺椅上坐下,試著別去想這些,但那卻很難做到,想起稍早在皇宮裡發生的事,他又感到坐立難安起來,他站起身來,走到壁爐前,盯著裡頭的火光,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裡頭好像浮現出了疑惑仙的臉,這念頭令他感到荒唐,他連忙轉過身去,閉上眼,搖搖頭將那幻覺甩掉,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卻看見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正站在他面前。
疑惑仙正站在他的屋子裡,周圍還圍繞著一股黑色的微光。
「疑……疑惑仙?你怎麼會──」甲卡利安瞪著他,一臉震驚。「我沒聽見你進來……不對──你怎麼進來的?」
疑惑仙這才像是從出神狀態中被喚了回來,他盯著自己泛著微光的手,似乎也很驚訝,就在那一刻,他身上的黑色光芒也突然消失殆盡,變得跟原來沒有兩樣。
「……奇怪……」疑惑仙喃喃道:「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我不知道……」
甲卡利安靠著壁爐旁的牆壁,看起來有點被嚇到。「拉屎特呢?」他問。
疑惑仙四下張望了一會。「……不知道,我沒看到他,他可能先回家了吧。」
「但外面還在下雨,你這樣怎麼回去?」甲卡利安問。
「……我想,你可以借我一把傘,然後……」疑惑仙話還沒說完,便突然暈眩過去,倒在地毯上。
「疑惑仙!」甲卡利安見狀立刻衝過去,將他從地上扶起來,疑惑仙看來還有意識,並未完全昏厥,但卻異常虛弱,無法站起身來,甲卡利安只好把他半拖半拉地扶到一旁的躺椅上,並將他的長圍巾扯下來,解開他的領子好讓他舒服一點。「你還好吧?疑惑仙?是不是生病了?」他說著伸手摸了一下疑惑仙的額頭,但卻沒感覺到任何異常的體溫。
疑惑仙空泛的眼中透著茫然,像是完全不了解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我……我不知道,我覺得我好像……」
「好像?」
疑惑仙抬眼望向甲卡利安。「我好像……正在流失魔力。」
「流失魔力?怎麼會呢?」甲卡利安叫道。「你做了什麼?怎麼會突然流失魔力?本來不是都好好的嗎?」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疑惑仙皺起眉頭。「……只是突然覺得心情很不好──甚至很痛苦……好像胸口被掏空一塊似的,然後……我就發現自己站在這裡,但我根本想不起我是怎麼進來的……以前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我一直都……」
甲卡利安這時也慌了起來。「那……那現在怎麼辦?流失魔力會怎麼樣?那是不是休息一下就會好了?」
疑惑仙搖搖頭。「如果不能把失去的魔力找回來,那我很快就會死。」
「什……怎麼會!你是在開玩笑吧?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你可千萬不能死啊!要是你死了,我怎麼跟姊姊交代!」
「我……好冷……」疑惑仙慢慢閉上眼睛,面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甲卡利安緊抓住疑惑仙漸趨冰冷的手,表情幾乎像是要哭出來。「疑惑仙!快給我醒來!你不能死啊!疑惑仙!」
疑惑仙緩緩睜開眼睛,但看來仍很虛弱。「如果我死了,舅舅會哭嗎?」
「不准你說這種蠢話!你才不會死!」甲卡利安哽咽著叫道。「快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把你的魔力找回來!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疑惑仙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有是有,但應該沒有人能幫我這個忙。」
「只要能別讓你死,什麼忙我都願意幫!」甲卡利安說。
「……真的?」疑惑仙看著他的眼神似乎有點驚訝。
「當然是真的!」
「那……靠過來一點,我告訴你。」疑惑仙說道,有些猶豫。
甲卡利安傾身靠近他,讓疑惑仙附在他耳旁告訴他,過了一會,甲卡利安的臉突然紅了起來,並立刻放開疑惑仙的手,站起身來。
「疑惑仙!我不准你跟我開這種玩笑!」甲卡利安面紅耳赤地斥道。
疑惑仙抬著那雙幾乎要失去焦距的眼睛望著他。「我沒有開玩笑……甲卡利安,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補回魔力,所以我才會說沒有人能幫我這個忙,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肯……我可以理解,也不會怪你……能夠在死前最後一刻跟你待在一起,我已經很高興了……」
「你……你在胡說什麼!」甲卡利安叫道:「我怎麼可能讓你死呢!你是我外甥,你以為我有辦法呆站在這裡見死不救嗎?難道我是那種人嗎?」
「可是……」
「別說了,」甲卡利安打斷他。「接下來也什麼都別說了。」
他說罷便俯身靠近疑惑仙,略帶猶豫地將自己鬢旁的褐色髮絲撥開,然後吻了他。
「……舅舅……」疑惑仙輕叫道,似乎很驚訝。
「我不是叫你什麼都別說嗎?」甲卡利安說著將疑惑仙的皮帶鬆開。「還有,別叫我舅舅。」
「甲卡利安……」
甲卡利安熟練地將手指探進疑惑仙的長褲裡,上下動作著,持續了一會,疑惑仙便呻吟起來,接著甲卡利安將他的長褲扯下來,並脫下自己的,爬上躺椅,坐在疑惑仙身上,將疑惑仙興奮起來的部分送進自己體內。
窗外仍下著大雨,雨聲掩去了屋內的呻吟,一段時間過後,甲卡利安從躺椅上下來,穿回長褲和靴子,走到另一個房間去等疑惑仙將自己的衣著整理好。
他坐進一張靠窗的扶手椅中,用手指隨意梳理了一下散亂的褐髮,接著望向 外頭的雨勢,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疑惑仙走了進來,看起來有些疲累,但已不若稍早那樣虛弱,他沒有走近甲卡利安,而是站在門邊,向他說道:「謝謝你,甲卡利安。」
甲卡利安背對著他坐著,沒有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不用謝我,這不是什麼好謝的事。」
「你救了我一命。」疑惑仙說。
甲卡利安淡淡應了一聲,並將臉埋進手掌裡。
疑惑仙猶豫了一會,然後說道:「那麼,我想我該回去了,你可以借我一把傘吧?」
「你聽過──」甲卡利安突然說道:「卡絲丹慕事件嗎?」
聽到這問句,疑惑仙有些不解。「卡絲丹慕事件?」
「對,聽過嗎?」
疑惑仙皺起眉頭,回想了一下。「好像有聽說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是一間伴遊女僕店的名稱?」
「沒錯,當年因為發生過一件嚴重的醜聞,所以它不得不歇業,」甲卡利安說道:「那時,卡絲丹慕有個伴遊女僕能力驚人,她的花名叫肉變汽,曾在一個晚上榨乾五個彪形大漢,凡是跟她搞上過的客人最後都差點精盡人亡,造成很大的問題,後來那間店就這樣被她搞垮了,你那時可能還在專心唸書所以不清楚,但這件事在當年鬧得還挺兇的。」
「我不懂,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這個?」疑惑仙問。
「因為那名女僕,其實是個偽娘,」甲卡利安慢慢站起身來,望向站在門邊的疑惑仙。「當年他因為罹患了嚴重的性飢渴,所以不得不掩藏身分到那種地方上班,但是即使是那裡最勇猛的常客,也不能滿足他,在那間店關門大吉後,他從此下定決心過著僧侶般的生活──那並不容易,但他終究還是戒掉了──或者該說,他以為他戒掉了,但事隔多年後,偏偏又有人去碰觸了那不該被碰觸的禁忌,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現在……他眼看又快要發作了,而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等等,甲卡利安,」疑惑仙打斷他。「你該不會是想說……」
「對,那個人就是我,」甲卡利安笑道,眼中卻噙著淚水。「我以前曾經瞞著大家到那種地方上班過,後來事跡差點敗露的時候,是路克傑爾發現了這件事,並替我粉飾太平,所以這件事沒有其他人知道,後來我好不容易才戒掉那回事,但路克傑爾又總是想對我下手,雖然我過去這些年來一直沒讓他真正得逞,但現在……我已經再也沒有那種自信了……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對現在的我出手,我根本阻止不了……」
「甲卡利安,你說的都是真的嗎?」疑惑仙望著他,臉上寫著震驚之情。
甲卡利安扶著椅背,痛苦地點了點頭。
「那……你當年是怎麼罹患那種病的?你有去看醫生嗎?」
「當年是因為路克傑爾的關係……我才會這樣的,我跟他交往過……很短的一段時間,因為他不再能滿足我了,我才會跟他分開的,後來……我的情況就越變越嚴重,連醫生也束手無策,只說這是心理疾病,只要我能克制自己就會自然痊癒。」
疑惑仙站在那裡,久久說不出話來。
甲卡利安低頭抹掉眼淚,將雙手環抱在胸前。「是你的錯,疑惑仙,如果你沒強暴我,那我現在就不會再復發了……原本一切明明都好好的,只要我能一直克制下去,情況就會好轉的,但你卻害我又想起那種滋味……害我現在──再也不能阻止自己接受任何人的誘惑……」
疑惑仙走向他,將雙手放在他肩膀上。「不會有事的,甲卡利安,我們可以一起渡過這一切,我不會讓卡絲丹慕事件再重演的。」
甲卡利安抬眼望著他。「你怎麼能保證?要是……要是你不再能滿足我的話怎麼辦?我的身體裡就像住了一頭怪物一樣!牠只會越長越大,永遠也不會消失!要是牠再度不受控制的話,我──」
「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疑惑仙眨著那雙晶亮的藍眼看著他。「我跟路克傑爾不一樣,我是個魔導士,我的身體就是一個容納魔力的魔導器,也許對一般人來說,他們沒有辦法承受你的這種能力,但對我來說,我可以將人類的性慾與精氣轉化成魔力儲存在我體內,必要的時候我甚至可以選擇釋放一部分魔力,轉化為其他用途,這對我而言是非常容易的事。」
甲卡利安半信半疑地望著他。「真……真的嗎?可是……」
「甲卡利安,難道經歷過剛剛的事,你還不願意相信我嗎?」疑惑仙說道:「你說你以前在卡絲丹慕的時候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滿足你,每個人都被你榨乾了,但同樣的事並沒有發生在我身上不是嗎?這就是證明啊。」
「也……也許只是你運氣好,你不能保證同樣的事不會再發生──」
「甲卡利安!」疑惑仙緊抓著他的肩膀。「你忘了嗎?這不是我們第一次做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兩次了,但我並沒有因此受到傷害,相反的,我還從你那裡獲得不少魔力──還是你要說你剛剛並沒有全神貫注?你全都是裝的?」
「我沒有!不准你那樣質疑我!」甲卡利安叫道。「難得有這種機會,我怎麼可能……」甲卡利安突然意識自己將要說出什麼,於是很快住了口。
疑惑仙聽到這話,表情也漸趨柔和。「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甲卡利安,你知道我是唯一能夠滿足你的人,所以才這樣躲著我。」
甲卡利安低下頭,別過眼去。「我才沒有躲著你。」
疑惑仙執起甲卡利安的手,湊到唇邊吻了一下。「甲卡利安,我們在一起好嗎?我不想只當舅舅的砲友。」
甲卡利安立刻慌了起來。「你……你在說什麼?我跟你是舅舅跟外甥的關係,我們怎麼可能在一起……而且──你怎麼會是我的砲友?」
疑惑仙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無辜。「要是我以後又魔力不足的話,舅舅不是會替我補魔力嗎?這樣不是砲友是什麼?」
「誰……誰說會有下次了!你少胡說八道!」甲卡利安連忙甩開疑惑仙的手。
「但要是還有下次的話,舅舅會眼睜睜看我死掉嗎?」
「我……」甲卡利安瞪著他,一時語塞。「我不知道……你不──難道不會自己去想辦法嗎?為什麼偏要來找我?」
「因為舅舅很厲害啊,」疑惑仙說,一臉平靜。「你可是能夠在一個晚上榨乾五個彪形大漢的人耶。」
「那……」甲卡利安無話可說,只好轉過身去,不讓疑惑仙看見自己的無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真的是那樣嗎?」
突然,甲卡利安意識到整座屋子的燈光都暗了下來,並看見周遭浮現了萬千光點,在牆上及天花板上到處流竄,接著,他驚異地發現腳下浮現了一道巨大的魔法陣,陣形極度複雜,並且還不斷增生著,直到整座宅邸都被魔法陣所圍繞。
他回過頭來,看見疑惑仙仍沉靜地站在原處,全身散發著微光,魔力從他身上源源不絕地流瀉出來。
「你──你在幹什麼!」甲卡利安驚叫道。「快給我住手!」
「你也看到了,甲卡利安,」疑惑仙開口道:「這是很巨大的陣形,需要非常強大的魔力才能做出這種結界,但即使釋放出這麼多的魔力,我也沒有感覺到有任何不適,這在以前我是絕對沒辦法做到的,但因為你的關係,讓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甲卡利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是說……這全都是我……?」
疑惑仙點點頭。「對,現在你相信了吧?」
甲卡利安望著身邊流竄的光點,仍感到不可思議。「好……好吧,我知道了,」他抬眼再次望向疑惑仙。「我相信這就是我能給予你的力量,這樣可以了吧?別再釋放那些魔力了,要是你現在又突然倒下去……我可沒有把握能再立刻替你補一次。」
疑惑仙順從地收回魔力,巨大的魔法陣在一瞬間消失,流竄的光點也不復見,屋子裡又亮了起來,跟原來沒有兩樣。
甲卡利安靠著身後的椅子,雙手交抱,似乎仍在考慮著什麼。
「那,」疑惑仙問:「你願意答應我嗎?」
「我……我沒辦法馬上回答你,」甲卡利安皺著眉頭。「如果你是別人,我或許會答應,可是……你是我親姊姊的孩子,而且我們都是男的……」
「男的也好,不會懷孕。」疑惑仙乾脆地說。
「問題不在那裡,你這傻孩子,」甲卡利安瞪了他一眼。「這可是亂倫,而且要是被姊姊知道的話……」
「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疑惑仙說。「而且在卡克藍特,亂倫並不違法。」
甲卡利安抬起眼來,一臉愣然。「真的假的?」
疑惑仙點點頭。「真的,我查過相關法令了,在雙方都成年且你情我願的情況下,這並不違法,除非舅舅想告我強姦罪。」
甲卡利安乾笑了一下。「我是挺想的,老實說那天的事……我到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火大。」
疑惑仙攤了攤手。「那舅舅會告我嗎?」
甲卡利安望著他,一臉不甘願。「你明知道我不會。」
「那就這麼說定了,」疑惑仙說:「從今以後,舅舅就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了?」
甲卡利安抹了抹臉。「可是……我對坎貝爾還是……」
「如果舅舅真的那麼喜歡坎貝爾,那當初何必要跟路克傑爾交往呢?」
「因為……」甲卡利安垂下頭,思考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舅舅知道坎貝爾無法接受那種變態的興趣吧?」疑惑仙微微歪頭說道。「坎貝爾可是個連粉紅色魔法少女裝都不願意穿的人,要是她真的和舅舅交往,一定會被嚇跑的。」
甲卡利安的頭垂得更低了,像是被戳中了痛處。
「舅舅可以繼續喜歡坎貝爾,沒有關係,」疑惑仙說,「只要舅舅能待在我身邊,只讓我一個人分享舅舅的秘密,我就心滿意足了。」
「疑惑仙……」
「那麼……」疑惑仙抬眼看了看窗外。「現在雨勢已經變小了,我也該回去了,關於我剛剛提的事,舅舅可以明天再回答我,後天、大後天也沒關係,只是別讓我等太久。」
甲卡利安望著他,一臉猶豫。
「那我走了,明天見。」疑惑仙說著便轉身走向門外。
「等一下,疑惑仙。」
疑惑仙轉過頭來,只見甲卡利安仍站在原處,雙手手指絞在一起。
「什麼事?」疑惑仙問。
甲卡利安的臉微微泛紅。「我想……今晚你就留下來過夜吧。」
聽到這話,疑惑仙略微睜大了眼睛。「你是說……」
「對,」甲卡利安咬著下唇。「不要走,至少今天晚上留下來……好嗎?」
疑惑仙佇立在原地,點了點頭。
「好。」他說。
數週後,卡克藍特魔導研究所所長由於所內人員抱怨魔水晶品質逐步下滑的問題,而不得不親自前往位於邊境的魔水晶採集場一趟,原本預計只前去一個月,但之後卻因此爆發一樁嚴重的魔水晶弊案,管理採集場的官員長期不當壓榨勞工,當中涉及的相關人員多如牛毛,查究起來花了比原本預計更久的時間,原本只是前往探察的魔研所所長因此在當地又多停留了幾個月,將弊案相關人員的名字詳盡記錄起來,送交中央,此次事件在王城也引發了軒然大波,人道協會組織走上街頭抗議,在野的反對黨也見獵心喜,認為這是中央極權政府之下的迫害(但這並未對卡克藍特皇帝路克傑爾的聲望帶來多大動搖),而此一事件也引起了民間創作者的注目,一名曾前往邊境的吟遊詩人將此事件寫成了一本十分賺人熱淚的報導文學,這本書在出版後便橫掃了各大書店暢銷排行榜與許多獎項,並且已賣出了影像改編版權,預計明年會在卡克藍特全國的劇院上映,劇名暫定為《血魔石》。
而發現這一切弊端的魔研所所長,在風波暫且告一段落後,悄悄地回到了卡克藍特王城,說是悄悄或許也不太對,因為他的作風向來就很低調,不論他去到何方,總是能夠不引人注目地全身而退,也因此,即使他身為此一風波中的關鍵人物,仍能平安無事地從這之中抽身,回到他向來平靜的生活裡。
很少人記得這位年輕的黑髮男子除了身任魔研所所長之外,尚有個王位繼承人的身分,他的父親是卡克藍特藩屬國的親王,而該藩屬國的實際政權是由他的叔父所掌管,他對這位叔父的印象不深,只記得童年時代見到叔父時,叔父總是黏著他的父親噓寒問暖,而父親似乎對叔父嚴重的戀弟情結有些吃不消,因此也很少會帶孩子們去叔父那兒玩。
而不知是性格問題,還是戀弟情結太嚴重,就他所知,叔父身邊從未有過任何女人,當然也沒有孩子,下任王位的繼承權於是理所當然地落在親王身上,但這位親王的個性向來玩世不恭,風流成性,當年他之所以會結婚完全是因為某種無人得悉的恐怖陷阱才中招,所以他也不太可能會願意繼承兄長的王位,安於當個日理萬機的君王,也因此,王位繼承權實際上是由他的大兒子所接任,也就是現任卡克藍特魔研所所長,現年二十六歲的魔導士兼煉金術士──疑惑仙。
這天,疑惑仙千里迢迢自邊境歸來,匆匆地回到卡克藍特王城,對於過去這幾個月來剪不斷理還亂的魔水晶弊案,他只感到徹底的煩躁,原本他是以為頂多只在邊境停留一個月才親自前往的,但沒想到卻花了比想像中多上許多的時間才得以抽身,而且即使在他回來後,也還有許多不得不解決的要事得處理,他得將弊案關係人名單送呈給總理大臣馬爾濟斯,將相關證物文件備份,送交給各個相關部門,公文往返之餘,之後免不了還得面對許多必要的法庭審判,他是揭發此一弊端的人,開庭時他勢必得在場作證,想到這些事,他就深感心煩意亂。
他簡直無法忍受竟然得花上這麼長的時間,才得以回來與他的情人重逢。
在重返王城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卡克藍特禁衛軍兵團,打算去找禁衛軍隊長──同時也是他的舅舅甲卡利安‧哈姆斯特,但卻沒能見到他,甲卡利安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請了長假,窩在家中足不出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見過他了,兵團中的傳聞是他很可能患了某種重病,因此不願出門見任何人,但至於是什麼病就無人得悉了。
疑惑仙在禁衛軍那邊探聽不出消息,也擔心過問太多會過於引人注意,於是他沒再查探下去,而是直奔哈姆斯特公館,想直接見舅舅問個清楚,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竟被門房拒於門外,只因甲卡利安交代絕不見任何人,就連自己的外甥也不例外。
見不到舅舅,疑惑仙也只得失望離去,回魔研所處理那堆被他擱在一邊的工作,他實在沒想到甲卡利安會不願意見他,因為在邊境的時候,他也經常與舅舅書信往返,舅舅應該能夠理解他因公務纏身而無法及早歸來的事,只是不知為何在兩個月前,甲卡利安就不再回信了,他原以為這是因為禁衛軍中的公務也極度繁忙的緣故,但孰料這些日子以來,甲卡利安根本就沒有到皇宮去,既然如此,他到底為什麼要躲著所有人,就連自己的外甥,自己的──
疑惑仙在魔研所外的迴廊上停下腳步,隱隱咬了咬嘴唇。
甲卡利安竟然連自己的情人都不願意見嗎?
疑惑仙甩開這念頭,但另一股隱憂又爬上了他的心頭,要是甲卡利安真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該怎麼辦?以甲卡利安的個性,如果真有這種事,或許他真會試圖隱瞞所有人也說不定。
包括自己的情人在內。
疑惑仙越想越感到擔心,但此時此刻偏又沒有太多時間讓他去擔心這種事,他舉步往魔研所走去,很快地,繁忙的公務便讓他幾乎忘了甲卡利安的事。
◆
深夜。
那個裹在被單裡的褐髮男人被窗外吹進來的夜風所冷醒,他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窗戶此時正大開著,兩旁的薄簾在風中狂舞,他從床上撐起身子,同時拉著被單裹著自己,用以阻擋寒冷的晚風,但當他正想下床關窗時,一聲落在窗台上的輕踏聲卻阻止了他的這一念頭。
他怔怔然坐在床上,一手拉緊被單,看著那道黑影站定在窗台上,並輕巧地躍了進來,幾乎沒發出多大聲響,宛若一隻巨大的黑貓。
那個潛入者在窗前直起身來,轉頭望向床榻,見到他醒著似乎有些吃驚,但並不明顯,接著,潛入者開口道:「我以為你睡了,舅舅。」
甲卡利安僵硬地坐在床上,以雙手抓緊被單,拉到胸前。「疑惑仙,你到底在做什麼?」他輕叫道。
「我想見你,你明知道我今天來過,為什麼不見我?」疑惑仙說著走近床前。
「不要過來!別靠近我!」甲卡利安頓時變得極為慌亂,聲音也不自覺地拉高了一些,這語調同時也嚇住了疑惑仙,他登時停住腳步,愣愣地望著甲卡利安。
「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讓我靠近你?」疑惑仙問。
「我……我生病了,」甲卡利安退到床頭,仍緊緊抓著被單裹著自己。「我不想傳染給你,你還是……快點回去吧,要是讓人知道你三更半夜跑到這裡來,別人會……會覺得很奇怪的。」
「所以你真的生病了?」疑惑仙問,臉上顯出擔憂的神色。「是什麼病?有給醫生看過嗎?」
「當……當然,」甲卡利安別過眼去,不願意直視疑惑仙。「……是很嚴重的病,所以你還是快走吧,要是被傳染了就……」
「我不走,」疑惑仙站在那裡,看來像是雙腳被釘住似的。「除非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病。」
「你知道又能怎麼樣呢?」甲卡利安回道,聲音聽來像是快哭出來似的。「別問了,快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疑惑仙沉默了一會兒。「甲卡利安,你是不是變心了?」
「我……什麼?你怎麼會這麼想?」甲卡利安看來相當驚訝。
「你剛剛叫我不要再來找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在邊境的那段時間每天腦子裡想的都是你,我還以為對你來說,我在你心目中也是同樣重要的,但你不但不再回我信了,即使我像現在這樣站在你面前,你也沒有給過我一個吻或是一個擁抱,連聲『你回來了』都不願意說,就只是一個勁的想趕我走,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不……當然不是,」甲卡利安支支吾吾地說道:「總之你待在這裡太危險了,要是被人發現的話──」
「會有什麼危險?」疑惑仙那雙冷藍色的眼睛定定地望著他。「難道舅舅想叫人來嗎?你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你明知道我不會這樣。」甲卡利安輕聲嘟囔。
「我只是想見你一面,為什麼要躲著我?」
「我說過我生病了,為了你好,你最好不要……」
疑惑仙不等他說完,便一個箭步走上前去,抓住他的肩膀,吻了他,起初甲卡利安試圖抗拒,但那沒有持續太久,他本能地回應著疑惑仙的吻,兩人許久才分開。
「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吧?」疑惑仙低聲問道。
甲卡利安不甚情願地望著他。「現在你知道了,你可以乖乖回去睡覺了嗎?」
「我不要,」疑惑仙在床邊坐下。「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瘋了嗎?」甲卡利安低聲輕叫。「你不可以在這裡過夜,早上管家會進來的!」
「我會在天亮前離開。」疑惑仙說著便拉起甲卡利安的被單,試圖鑽進去。
「不行!不要進來!」甲卡利安將被單抽開,緊緊裹著自己。「我不是說我生病了嗎!你怎麼可以對病人──」
「我看不出你哪裡病了,」疑惑仙打斷他的話。「而你又不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病。」
「那……那是一種很罕見的病,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我……」
「你在騙我對吧,舅舅?你根本就沒有生病吧?」疑惑仙說著立刻試圖將甲卡利安緊抓著的被單拉開,但甲卡利安仍不死心地扯著被單,不讓疑惑仙掀開。
「拜託你不要這樣!」甲卡利安縮著身子,手指因緊扯著被單而泛白。「我……我只有穿著一件襯衫耶!」
「那不是更好嗎?」疑惑仙將他往後一推,按在床上,猛地將被單全部掀開。
「疑惑──」
甲卡利安沒來得及阻止他,身上裹著的被單就完全被拉開,顯出其下只穿著一件襯衫的身軀。
疑惑仙盯著縮在床上的甲卡利安,什麼也沒說,似乎有點困惑甲卡利安為何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的身體。
「……好了,你看夠了沒,可以回去了嗎?」甲卡利安紅著臉說道,弓著身子側躺在床上,雙手護著自己的胸腹,疑惑仙看不出他在隱藏什麼。
「把手拿開,」疑惑仙低聲說道。「你藏了什麼吧?」
「我……我哪有藏什麼!很冷耶!把被子還我!」
「把手拿開,」疑惑仙說道,語氣變得比剛才嚴厲許多。「不然我就自己動手。」
「不准你用這種語氣跟我講話,疑惑仙,我可是你舅舅。」甲卡利安回道。
「我也不准你有事瞞著我,甲卡利安,我可是你的男朋友。」
甲卡利安不服地瞪著他一會,但他終究無法對疑惑仙強硬太久,最後只得慢慢地將手拿開,讓疑惑仙看他的身體。
疑惑仙沉默地盯著他數秒鐘,某種困惑的神情慢慢爬上他俊秀的臉龐,然後他伸出手,輕輕觸碰甲卡利安襯衫緊繃的腹部。
「你的肚子裡面有東西在動。」疑惑仙說道,眉頭微蹙。
「……我知道,」甲卡利安的口氣像是個繳械的犯人。「過去這幾個月來它一直都在動。」
疑惑仙淡藍色的眼睛這時眨了一眨,像是意會到了什麼但又不是那麼地確定。「你是說,這該不會……」
甲卡利安嘆了口氣。「我不敢說我百分之百確定,但我想我大概是──懷孕了。」
疑惑仙看了看舅舅的臉,又看了看舅舅隆起的腹部,隨後便輕輕將手移開。
「但……你是男人,照理說這不應該……」疑惑仙說到一半便不再說下去,而是抿著嘴唇,皺著眉頭看來像是在思考什麼,過了一會他開口道:「……所以你就是因為這樣而不願意見任何人?」
甲卡利安點點頭,表情有些幽怨。「你以為憑我現在這副樣子,能夠到禁衛軍那兒露臉嗎?我可不認為我現在的身體能容許我穿著鎧甲在那跑來跑去。」
「什麼時候發現的?沒其他人知道嗎?」疑惑仙問。
「差不多就在我不再回你信的那時候,我考慮過告訴你,但我不能確定你在那地方安不安全,要是信件流出去那可不是開玩笑的……目前來說,除了你之外沒別人知道了。」
「那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為什麼不馬上告訴我?反而避不見面?」疑惑仙問道。
甲卡利安抬著那雙同樣湛藍的眼睛盯著他,眼中透著些許無助。「我怕你知道之後就會被嚇跑了,這整件事……實在太奇怪了,連我自己都想不透為什麼會這樣,我想……你一定不能接受的。」
疑惑仙低頭思索了一會,然後說道:「……這或許是魔力逆流的結果,在以前的文獻紀錄上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事,只是我以為這應該不會發生在人類身上,所以就輕忽了。」
「疑惑仙,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甲卡利安抓著疑惑仙的手臂,一臉無措。「我不能生這個小孩,要是讓人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說到這兒時他搖了搖頭,像是想甩開這個可怕的念頭。「……要是我們的事被知道了,我該怎麼向姊姊交代?如果我因此受到軍法審判,這孩子又該怎麼辦?」
「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疑惑仙抓著甲卡利安的雙肩。「你冷靜一點,這樣對寶寶不好。」
甲卡利安愣愣地看著他。「咦……可是……」
「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甲卡利安,我會負責的,你不用擔心。」
「……你是要怎麼負責?」甲卡利安微微低著頭。「我們又不可能結婚,而且這孩子是亂倫之下的產物,一輩子也不能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對某些孩子來說,知道親生父親是誰並沒什麼好處,」疑惑仙說道,語調平靜:「你也見過我父親,你知道他是什麼樣子。」
「……我尊重姊姊的選擇,更何況他對姊姊也很好。」
「我不認為在另一半不知道的時候借兒子的名字去外頭拈花惹草算得上是對她好,如果不惑仙現在還在卡克藍特,他一定會恨透了父親。」疑惑仙冷冷說道。
「可是……就算你這麼說……」甲卡利安微微咬了咬下唇。「好吧,如果我照你說的,將孩子生下來──我該怎麼跟別人解釋這孩子是從哪兒來的?」
「我有門路──可以將這孩子登記成從神茂流落而來的孤兒,而你只是將孩子領養過來而已,神茂當地已經陷入混亂很久了,要瞞過其他人並不會太難,如果──」疑惑仙停頓了一下。「你不願意這麼做的話,那也可以由我來領養。」
「我怎麼會不願意……不──這樣是不對的!」甲卡利安搖搖頭,一手覆在額上。「這整件事太荒謬了!不可以這樣!我怎麼能──跟自己的外甥有孩子……」
「就算你現在要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疑惑仙說,語調冷靜。「照你的樣子看來,孩子已經夠大了,要處理掉會很困難,而且也可能會給你帶來生命危險。」
「但……但是……」甲卡利安低下頭,一手輕撫自己隆起的腹部。「這樣……真的可以嗎?你真的……能接受這樣的我,還有這……整件事嗎?」
「為什麼不能?」疑惑仙說,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這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會將它丟著不管?」
「……疑惑仙,你……」甲卡利安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你這個傻孩子。」
甲卡利安說著伸手抹了抹眼睛,但疑惑仙將甲卡利安掩著臉的手移開,傾身向前,親吻他濕潤的眼角,接著將手指插進甲卡利安的褐色長髮中,一路吻著他的耳朵,頸間,並下移到鎖骨和胸口,但突然間甲卡利安卻猛地將他推開,並將敞開的襯衫領口拉緊。
「怎麼了,甲卡利安?」疑惑仙問道。
「你……是不是瘋了?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快點回家去!」甲卡利安輕聲斥道。
「現在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疑惑仙說,彷彿這就足以作為回答。
「我……我不想跟你做那檔子事總可以吧!」甲卡利安回道。「你別忘了我現在肚子裡有你的小孩。」
「我會輕一點。」
「不是那種問題──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啊!」甲卡利安的臉變得更紅了。「我的意思是我──那個……我……」
「你怎麼樣?」
「……我現在的身體變得很奇怪,所以……」甲卡利安的聲音越變越小。「……所以……你不要看我。」
「如果我說我要看呢?」疑惑仙問:「舅舅會叫人來,還是會把我從這裡扔出去?」
甲卡利安猶豫了一會,然後說道:「……我怎麼可能對你做那種事。」
「那就讓我看吧。」疑惑仙說著便開始動手扯開甲卡利安的領子,甲卡利安立刻掙扎起來。
「我說過我不想讓你看了──你這孩子到底──」
疑惑仙沒回答,只是專注地對付甲卡利安護在胸前的雙手,而一如以往,這次甲卡利安也沒能反抗太久,疑惑仙很快便將甲卡利安的襯衫領口拉開,一整排扣子被扯了下來,僅剩最底下兩枚扣子仍扣在一起。
甲卡利安一手橫在鼻樑上方,遮著自己的雙眼,像是不願面對疑惑仙的目光,而疑惑仙盯著甲卡利安赤裸的胸腹,表情仍然沒有什麼顯著變化。
過了一會,疑惑仙伸出手,將甲卡利安遮掩著臉的手臂移開,有那麼一瞬間,甲卡利安似乎看見疑惑仙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但在昏暗的光線下,他較傾向認為那只是錯覺。
「沒什麼好害羞的,舅舅,」疑惑仙柔聲說道。「這很正常。」
「這……這才不正常!有哪個男人會懷孕,而且還──」
「脹乳……是嗎?」疑惑仙接口道,並伸手撫觸甲卡利安的胸部,兩處小巧的隆起一如初發育的少女,但觸感並不柔軟,幾乎是在疑惑仙撫摸到它們的時候,甲卡利安便輕聲叫了起來。
「不要碰──」甲卡利安伸手將疑惑仙的手架開,身子也縮了起來。「……會痛。」
疑惑仙順從地將手移開。「我知道了,我會小心一點。」他說著把甲卡利安襯衫的最後兩枚扣子解開,並粗魯地將甲卡利安的雙腿分開,甲卡利安見狀立刻慌了起來。
「疑惑仙!你是精蟲上腦了嗎?我都說不要了!你──」
「對,舅舅說得沒錯。」疑惑仙答道,接著便解開自己腰間的皮帶。
「等……等等!你──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甲卡利安粗著聲音遏止自己的外甥,但語調又因不敢喊得太過大聲而顯得顫抖。「但是……不要這個姿勢,這樣會壓到寶寶的。」
「那……」
「讓我在上面。」甲卡利安手腳並用地坐起身來,脫掉身上已敞開的襯衫。
疑惑仙只猶豫了零點五秒,便答道:「好。」接著將自己的黑色圍巾解下,脫下深藍色的大衣,將它們扔在床邊。
「過來。」甲卡利安命令道,一手抓住疑惑仙的衣領,拉近自己,並深吻著他,赤裸且隆起的腹部緊貼著疑惑仙的黑色長袍,在他的下腹輕輕摩娑。
接著,甲卡利安突然猛地將疑惑仙推倒在床上,力道之猛讓疑惑仙嚇了一跳,他瞪大眼睛望著甲卡利安,但甲卡利安只是朝他笑了笑,並以極其俐落的速度將疑惑仙的長褲連靴子一道脫下,輕輕扔到一邊。
「……你有點太粗魯了吧?」疑惑仙輕聲說道。
「放心,等一下我會溫柔一點。」甲卡利安回道,隨後立刻將疑惑仙的雙腿架開,把下半身挪近疑惑仙的大腿之間。
疑惑仙這才忽然意會過來自己的舅舅想做什麼。「等……等一下!你想幹麼!」
「我說了,」甲卡利安低聲說道。「我要在上面。」
疑惑仙頓時倒抽一口氣,他想起身掙扎,但甲卡利安猛地將他按回床上,力道之大令他無從反抗,疑惑仙這才想到,甲卡利安身為一個經常穿著鎧甲手握重劍的禁衛軍隊長,要是想認真起來對付他這個魔導士的話,疑惑仙根本不是對手。
以往甲卡利安之所以總是任人擺布,只不過是出於他個人的興趣罷了。
「舅……舅舅──等等……」疑惑仙仍未完全放棄抵抗,只是掙扎漸弱。
「嗯?怎麼了,不願意嗎?如果你不要的話,那就乖乖回家,別再想動你舅舅的主意。」甲卡利安按著疑惑仙的手腕,微微倚在他身上,腹部貼著疑惑仙的下腹,疑惑仙幾乎可以感覺到裡頭的胎動有一部份傳到了自己的皮膚上。
疑惑仙對這個提議猶豫了一會,正當甲卡利安想再次開口時,疑惑仙突然脫口而出:「……是舅舅的話,可以喔。」
聽到這回答,甲卡利安似乎有點驚訝。「……真的?」
疑惑仙點了點頭,臉上泛起一道極薄的紅暈。
「等一下如果要後悔的話,可就來不及了喔。」
「那就……」疑惑仙悄聲說道:「……別讓我後悔。」
甲卡利安笑了起來,接著將臉湊近疑惑仙的頰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保證你不會後悔的,你以為我是誰?」
疑惑仙緊張地嚥了一口唾液,像個即將迎接初夜的處女。
「那就來吧。」他說。
一隻巨大的白色鳥兒飛過天際,在陽光之下,牠的身體將近半透明,似乎不像是屬於這世上的東西。
那名戴著單片眼鏡的黑髮男子站在樓頂,舉起手,讓那隻白鳥降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鳥兒看來似乎沒有重量,如同一縷幽魂,在男子低聲念了幾句咒文後便倏地消失。
「疑惑仙所長,原來你在這裡訓練使魔啊?」
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男子轉過頭去,只見一個身著粉紅色女裝的魁梧男子正從門後走出來,男子立刻認出他是魔法研究所的所員之一,最近魔研所正在推行一種新的卡片魔法,使用這種魔法的時候必須穿上極為可愛且亮粉色系的女裝,但魔研所的成員大多數都是男性,所以就造成了現今這種奇特的現象──幾乎每個男人都穿著洋裝和蓬裙,而且眾人都已經對這種景況習以為常。
「是啊,有什麼事嗎?」疑惑仙問道,身為魔研所的所長,他是少數沒有穿著女裝到處亂跑的人,而是一如往常身著深藍色的長大衣及黑色的圍巾,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沒有穿過。
「雪碧嘉殿下在找你,現在正在所長室等著哪。」那名所員說道。
「找我?為什麼?」疑惑仙不解地眨了眨眼。
「聽說是有東西要親自交給你,好像……」所員搔了搔頭。「是跟所長的學生有關係吧?」
「喔……帕布基兒嗎?」疑惑仙沉吟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
陣陣惡臭從那堆黑色的物質上散發出來,在魔研所所長室的燈光下,隱約看得見裡頭有某種果凍狀的生物在蠕動,那似乎是發動過某種咒語所生出的使魔,只是看得出施咒者的資質似乎不是很好,導致那使魔的形體極不完整,當牠爬動時,甚至還發出陣陣低沉的呻吟,那聲音彷若來自地獄,令人毛骨悚然。
那團黑色物質就這麼盛裝在白瓷盤中,擱在所長室的辦公桌上,並有開始融化的跡象,像瀝青般溢出盤緣,流到黑檀木桌面上,並和木質桌面開始起了某種化學反應,冒起一陣黑色帶有腥臭氣息的煙。
一個束著馬尾的少女站在桌前,以無比震驚的表情瞪視著正端坐在桌後的所長疑惑仙,問道:「你……真的要吃這個?」
疑惑仙點點頭,並摘下單片眼鏡,答道:「當然,這是我學生的一片心意,不吃怎麼說得過去?」
「可是你也知道,帕布基兒她的廚藝……」馬尾少女望了望那團仍在蠕動的黑色物質,好不容易才強忍住作嘔的衝動。「那不是人類可以吃的東西,你沒看到裡頭有詭異的東西在動嗎?吃下去會死人的!」
疑惑仙低眼瞧了瞧那團物體,說道:「這可能只是在發動祝福魔法時失敗的副產物,我想那對人體應該無害。」
「……祝福魔法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叫出那麼恐怖的東西吧!」馬尾少女叫道,滿臉寫著驚恐。「你真的要吃這玩意兒?先說好,吃下去要是發生什麼事,我們卡克藍特皇室可是不會負責的喔!」
「這沒什麼了不起的,雪碧嘉殿下,」疑惑仙說著舉起叉子,往那團黑色物質一插,挖起一坨軟爛的物體。「普通人,毒不死我。」
他說罷便將那坨黑色物體送入口中,細細咀嚼起來。
雪碧嘉愣愣地注視著吃下那物體的疑惑仙,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敢將那樣恐怖的物質當成食物吃下肚。
接著,疑惑仙突然停下了咀嚼,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立刻摀住嘴巴,但已經來不及了,黑色濃稠的液體從他的口鼻噴出,甚至還伴隨著血絲,下一刻,他便暈了過去,重重倒在桌面上。
「疑惑仙!」雪碧嘉嚇得叫了起來,連忙衝到疑惑仙身旁,想將他搖醒。「你醒醒啊!疑惑仙!」
「唔……」疑惑仙低聲呻吟起來,但似乎仍未完全恢復意識。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那東西吃不得啊!會出人命的!」雪碧嘉說道。
這時,一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雪碧嘉轉過頭去,只見有個深藍色的物體正在那團黑色不明物質上移動,過了一會兒她才意會過來那藍色物體是什麼,連忙大叫:「不可以吃啊!拉屎特!」
但已經來不及了,拉屎特很快便像一張紙般飄落,從桌緣掉到地毯上。
「拉屎特!……唉!這些傢伙怎麼一個一個都是這德性!人家說不能吃卻偏要吃!」雪碧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只好抹了抹臉,往所長室外奔去,打算去找其他人來幫忙。
雪碧嘉走後不久,疑惑仙便甦醒過來,有那麼一刻,他幾乎忘了自己為什麼會昏過去,但當他將視線轉到桌上的那一盤黑色物體時便想起來了,那東西的餘味仍殘留在他口中,讓他又忍不住想嘔吐起來,他連忙打開抽屜抓了幾張空白文件,在上頭將口中殘留的黑色物質吐掉,並扔進廢紙簍中,接著,他四下望了望,這才發現雪碧嘉不見了,而正當他考慮著該如何處理桌上的那盤恐怖料理時,突然聽見某處傳來細小的聲響,他站起身來,在桌子附近看了看,很快便發現拉屎特正面朝下趴在地毯上,看來正在抽搐。
「……拉屎特?」疑惑仙輕聲喚道。
拉屎特沒有回應,只是斷斷續續地發出呻吟聲,正當疑惑仙想碰觸他的時候,忽然,拉屎特的身上發出許多道粉紅色的光芒,那光芒十分刺眼,疑惑仙下意識便遮住眼睛,別過頭去,在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那光芒便又消散了。
疑惑仙睜開眼睛,想知道拉屎特發生了什麼事,但當他再次將視線移回來時,卻發現拉屎特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著藍色長袍的年輕男子,他有一頭黑色的亂髮,額上綁著一條束帶,當他從地毯上撐起身子並抬起臉時,疑惑仙注意到他的長相極為俊美,一雙憂鬱的眼中還帶著幾分迷惘。
「……我怎麼會在這裡?」藍衣男子問道。
疑惑仙盯著他,緊抿著唇,不知道該做何回應。
「啊……雪碧嘉殿下呢?我剛剛還看見她在這兒的……」藍衣男子一臉困惑地左右張望。「所長,你有看見她嗎?」
「我想她應該出去了。」疑惑仙回答道。
藍衣男子立刻爬起身來,疑惑仙頓時發現他的身高似乎比自己還高上一些。「真是不好意思,所長,弄髒了你的地毯,我想我得去找雪碧嘉殿下了。」男子說道,神色十分歉疚。
「呃,不會,沒關係,你快去吧。」疑惑仙說道。
藍衣男子朝他欠了欠身,接著便轉身往門口走去,出去的時候頭還撞到門楣,而當他一頭撞上時,還顯得很疑惑的樣子。
「……真奇怪,門是不是變矮了?」那男子喃喃自語道,隨後便低著頭出去了。
疑惑仙站在辦公桌旁,思考著剛才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由於那男人出現後拉屎特就消失了,而且從他的言談中,疑惑仙看得出他認識自己,也認識皇帝的妹妹雪碧嘉,所以按常理推斷,方才走出去的那男人只有可能是──
拉屎特……?
疑惑仙搖搖頭,並重新戴上單片眼鏡,他認為再怎麼說,這都太不合常理了,拉屎特一直都是二頭身的紙片人模樣,連話也不會說,怎麼可能瞬間變成九頭身美男子,而且聲音竟然還如此富有磁性。
然後他將視線轉向桌上的那盤黑色不明物體。
再怎麼說,帕布基兒也是個魔法師,儘管她的魔法資質趨近於零,但她的導師可是魔法研究所的所長疑惑仙本人,也許在無意間,帕布基兒她學會了某種禁忌的祕法,能夠讓拉屎特這類精靈化為人形──也說不定。
他站在那裡,看見那團黑色物質逐漸硬化、塌落下去,裡頭那原本在蠕動著的生物也逐漸失去活力,消失在那團物體之中,或許帕布基兒是的確啟動了某種魔法沒錯,但她的術力並不足以讓那長久持續下去,他很確定,不到幾個小時內,拉屎特就會回復他原本的樣子。
他自己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為他剛剛已經將帕布基兒做的食物(如果那能稱之為食物的話)全吐出來了,就算那東西真能帶來什麼影響,那恐怕也是微乎其微。
一陣反胃感再次襲上他的喉頭,他忍不住靠在桌旁嘔吐起來,但這次倒是沒吐出什麼東西。
他抹了抹嘴唇,儘管他確定那玩意兒已經完全沒有留在他體內了,但那股反胃感似乎仍久久揮之不去,他想,短期內他可能是無法擺脫那東西帶給他的陰影了。
他小心地端起那盤黑色物質,找了個盒子將它裝好,這東西再怎麼樣說也是帶有魔法的產物,可不能隨便處置,他打算帶去魔研所仔細化驗,然後再找個對世人不會造成危害的方式處理掉,從帕布基兒那兒送來的手工食物總是需要謹慎處置,儘管他經常願意相信學生送來的東西是能吃的,但事實卻總是一再殘酷地與他的願望背道而馳。
他將盒子提著,走出所長室,前往魔法研究所。
◆
「除非你能夠提出一個足以讓我信服的理由,甲卡利安,否則我是不會允許你再無故曠職的。」皇帝路克傑爾說道,此時他一反常態地待在自己的書房裡,翹著腳坐在桌後,還一邊拿著銼刀修剪自己的指甲。
甲卡利安站在桌前,面有難色地望著一派悠閒的路克傑爾。「很抱歉,陛下,我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非得告假一陣子不可。」
路克傑爾抬起那雙異色的眼睛,一臉不以為然。「什麼樣的苦衷?」
甲卡利安咬了咬嘴唇,視線不自覺地移向別處。「我……我生病了。」
「是什麼病?」路克傑爾又再度將注意力放到自己的指甲上。
甲卡利安痛苦地閉上眼睛,低下頭。「請原諒我不能說,陛下。」
路克傑爾將銼刀猛地擱在桌上,發出一聲極響的敲擊聲,他站起身來,將披到肩上的金色長髮撥到腦後,並從桌後走了出來。「我不喜歡我的屬下有事瞞著我,尤其是你,甲卡利安,我們從學生時代就認識了,你應該很清楚我是怎麼樣的人,如果你再不說的話,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甲卡利安緊閉雙唇,將身子縮進披風底下。
「你瞞著我什麼?」路克傑爾走近他,將手指移到甲卡利安的下頷,微微抬起。「說啊,甲卡利安。」
「請……請不要這樣,陛下。」甲卡利安微弱地說道。
「說嘛,我又不會怎麼樣,」路克傑爾將手移向甲卡利安的腰部,將他摟近自己。「我們以前不是很親密嗎?你到底在怕什麼?」
「路克傑爾,放開我!」甲卡利安試圖推開他,但成效不彰,路克傑爾就像章魚一樣死纏著他,每當他一推開,路克傑爾又立刻將手伸過去,甲卡利安只得不斷退後,直到背部貼上身後的牆壁。
「你好像胖了?」路克傑爾將手撐在牆上,讓甲卡利安困在自己懷中。「看來你告假的這段期間顯然是怠惰了,這樣你還敢來要求我繼續讓你告假下去?」
甲卡利安護住自己的腹部,說道:「這……這是生病的關係。」
「哦?那到底是什麼樣的病?你倒是說說看啊。」路克傑爾低笑道,並更加貼近甲卡利安,作勢要親吻他。
突然,他像被電擊似地跳了起來,並很快往後退了一步,以驚疑的眼神瞪視著甲卡利安。
甲卡利安也同樣瞪著路克傑爾,但他不敢做任何舉動,只是僵硬地靠在牆上,等待著路克傑爾的下一個反應。
「……那……那是什麼?」路克傑爾問道:「你肚子裡面藏著什麼?」
甲卡利安連忙拉攏披風,遮蔽自己的腹部。「哪……哪有什麼?你在說什麼啊,路克傑爾?」
「我明明就摸到了!」路克傑爾叫道,這時驚恐已從他的臉上褪去大半,他又逐漸恢復成平日那個跋扈的模樣了。「你肚子裡有東西在動,那是什麼?」
甲卡利安低下頭,咬著嘴唇不知該怎麼回答。
「快說啊!甲卡利安!」
「我不能說,請你不要再逼問下去了。」甲卡利安搖搖頭,雙手抓著披風,護著懷中。
「我警告你,再瞞下去對你沒有好處。」路克傑爾沉著臉說道。
甲卡利安仍低著頭,不願開口。
接著,路克傑爾立刻上前去,將甲卡利安護著懷中的雙手扳開,甲卡利安試圖擺脫,但沒成功,路克傑爾再次觸碰到了他,探知到了他藏在披風下的秘密。
「這是什麼?」路克傑爾低頭問道,並撫摸著甲卡利安隆起的下腹。
「這是……」甲卡利安沒再說下去。
「是誰對你做這種事的?」路克傑爾抬起眼,直望入甲卡利安的雙目。「哪個傢伙敢對你這麼做?」
甲卡利安微弱地笑了:「你自己知道很多人都對我做過同樣的事,你不也曾是其中一個嗎?」
「但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辦得到這種事!快給我說!是哪個傢伙幹的?」路克傑爾吼道,眼中閃著怒火。
甲卡利安迎視著他。「要是我告訴你的話,你想對那個人做什麼?」
「我會宰了他,」路克傑爾抓著他的手,冷冷說道:「你是我的,我不可能容許任何人對你做這種事。」
「那我就更不能告訴你了,我不可能坐視任何人傷害他。」
「你想保護那傢伙?」路克傑爾露出冷笑。「那就有趣了,在這世上,不可能有任何男人能容許自己發生這種事,那是女人的職責,不是男人的,但你現在卻想保護對你做出這種事的人,這倒是──給了我很多提示哪。」
路克傑爾放開他,又再次恢復成平日那個優哉游哉的神態,剛剛的怒氣似乎已不復存,他搔了搔下巴,一臉饒富興味地看著甲卡利安。
「能辦得到這種事的人,如果不是其他種族的生物,那恐怕就只有魔法師了,」路克傑爾說道,「那麼,讓我算算吧,在卡克藍特有這種能耐的魔法師,有幾個人呢?」
路克傑爾開始屈指算了起來,甲卡利安見狀頓時心頭涼了半截。
「我想想……應該也不可能是坎貝爾,」路克傑爾說道:「要是你有那個本事,早在學生時代你就搞上她了,不可能會等到現在,更何況,那傢伙再怎麼粗暴也還是個女人,我想她不至於會讓你發生這種事的,既然這樣──」
路克傑爾抿著唇,露出邪魅的笑容。
「我實在不願意相信會是那個人,但看來我好像也想不出別的人選了。」
甲卡利安惶然看著他,困難地嚥下一口唾液。
◆
「所長,皇帝陛下要你去見他。」一個有著曼妙身材的長髮女子出現在魔研所門口,在眾多身著女裝的壯漢之中顯得十分突兀。
疑惑仙從一具裝置中抬起眼來,說道:「陛下有說是什麼事嗎?」
女子搖了搖頭。「沒有耶,我有問傳令的士兵大哥,可是他也沒講,只叫你盡快過去。」
疑惑仙輕嘆了口氣,並將捲起的袖子整平,走到門口取了慣常穿的那件深藍色大衣。「一天之內接連被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召見,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他喃喃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
「一定是好事吧?」女子笑道。「所長跟卡克藍特皇室的關係向來都很好呢。」
「你真的那麼想嗎,科蘭蒂副所長?」疑惑仙問道,並披上圍巾。
「咦?難道不是嗎?」副所長眨了眨眼。「我每次看到所長你和皇帝陛下感情那麼好都很羨慕呢,有時候忍不住就──」
她說到一半忽然不再說下去,臉也紅了起來。
「忍不住就?」疑惑仙不解地望著她。
「啊……沒有啦,沒事,所長你快去吧,這裡我會負責照看的,陛下在等你呢。」副所長一邊說著,一邊立刻將疑惑仙推了出去,並很快將魔研所大門關上。
疑惑仙愣愣地站在門口,副所長的行為總是令他丈二金剛,與她共事這麼久,他從來也沒搞懂過她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他回想起上次副所長所看的書,他還記得那本書的封面大致是什麼樣子,在他印象中,那上頭所繪製的藍髮青年跟自己似乎長得很像。
只是我多心了吧。
他樂觀地想著,隨後離開了魔研所,往皇宮方向走去。
◆
當他踏入門內,看見甲卡利安和路克傑爾都在場時,頓時大感不妙,而當他看見總理大臣馬爾濟斯也在一旁以凝重的眼神瞪著他時,他的心頓時又下沉了一些。
除了重要議事的公開場合外,路克傑爾根本不可能安分地待在馬爾濟斯能掌控他的範圍內,如果他們兩人同時出現,那肯定是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甲卡利安坐在一張扶手椅裡,距離端坐桌後的路克傑爾有段距離,馬爾濟斯則站在他旁邊,那雙隔在眼鏡後的視線像是能將人燒穿似地。
「疑惑仙,你應該很清楚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吧?」路克傑爾問道,語調輕快地叫人不安。
疑惑仙看了一眼身旁的甲卡利安,注意到他顯然已經不打算掩飾自己身體的狀況,一雙手擱在明顯隆起的腹部上。
「我不知道。」疑惑仙答道。
「這是嚴重侵犯軍方財產的事,」一旁的馬爾濟斯推了推眼鏡,「這種法術施行在本國的禁衛軍隊長身上將會造成很大的損失,我建議你從實招來。」
「你認為我施行了法術──對我自己的舅舅?」疑惑仙略微揚起眉。
「老實說我很意外,」路克傑爾忽然開口道:「沒想到你這個悶葫蘆還挺行的,竟然敢對自己的舅舅做這種事。」
「我沒有對我舅舅施行任何法術。」疑惑仙昂首說道。
「那麼,」路克傑爾往後埋進椅背中。「你舅舅為什麼會懷孕呢?」
疑惑仙頓了一下,並望向坐在椅中的甲卡利安,只見甲卡利安正低著頭,將側臉隱蔽在褐色長髮中,疑惑仙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說啊,疑惑仙所長。」馬爾濟斯說道。
疑惑仙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
「因為我上了他。」
當下,書房內所有人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疑惑仙!你竟然敢這麼做!」馬爾濟斯怒道:「這是嚴重違反軍紀的事─」
「但我不是軍團的人,」疑惑仙立刻回道:「更何況,我確實沒有對舅舅施行法術,這並不是我刻意為之的結果。」
「事到如今你還嘴硬!若不是魔法造成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懷孕!」馬爾濟斯叫道。
「那是意外,是魔力逆流所導致的,」疑惑仙說道:「魔力逆流和直接施加魔法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你不能將這兩種情況混為一談。」
「那還不是一樣!都是魔法導致的不是嗎?別拿你們魔導學的那一套來玩文字遊戲!」馬爾濟斯的手在空中揮舞,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氣得快炸了。
「難道過失殺人和蓄意殺人你也會視為同一種情況嗎?」疑惑仙不甘示弱地回道:「這在陪審團面前可站不住腳。」
「你敢跟我提陪審團?你以為──」
這時,路克傑爾揚起一手,示意馬爾濟斯冷靜下來,打住了兩人之間的唇槍舌戰。
「意思就是,」路克傑爾說道:「甲卡利安之所以懷孕,是因為你上了他,但你並沒有刻意施法讓他懷孕,他只是因為跟你上了床,所以就懷孕了,是這樣嗎?」
「可以這麼說沒錯。」疑惑仙說道。
「我從沒聽說過男人和魔法師上床就會懷孕這種事,你們把人體結構當成什麼了!」馬爾濟斯叫道。
「哎呀,因為魔法的力量是很不可思議的啊,馬爾濟斯。」路克傑爾笑道。「反正我只是要確認讓我重要的禁衛軍隊長懷孕的人是誰,既然現在疑惑仙也坦承是他幹的,那麼接下來就可以決定該如何處置犯錯的人了。」
路克傑爾站起身來,身上那件鑲著金邊的黑袍在逆光下彷彿散發著肅殺之氣。
甲卡利安從椅中起身,滿臉驚懼。「路克傑爾,等等……你想做什麼?」
「懷孕的人就給我乖乖坐在那兒吧,久站對你的身體不好。」路克傑爾的唇邊泛起殘酷的笑容,並抽出腰間的金柄長劍,將劍鋒指向疑惑仙的臉頰,接著一路下滑到頸間、鎖骨、最後停留在胸口。
「我不允許任何人侵犯我的財產,就算是你也一樣,仙島之子。」路克傑爾說道。
「等等,路克傑爾!」馬爾濟斯這時連忙叫道:「疑惑仙是大公爵的兒子,要是你殺了他,諸侯國絕對會起兵叛變的!」
「叛變?」路克傑爾輕笑起來。「那不是很有趣嗎?我正覺得最近都沒事可做,日子過得很無聊呢。」
疑惑仙望著面前的眾人,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
「你有什麼遺言要說嗎,疑惑仙?」路克傑爾笑道。
「只要你答應我不會傷害舅舅,那麼我讓你殺無所謂,但是──」疑惑仙淡淡說道:「有件事將會在我死後發生,而我希望能在那發生之前先告訴你們一聲。」
路克傑爾揚起眉。「你是指柏麗王領將會發兵叛變的事?」
「那同樣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但我要說的不是那件事。」疑惑仙揚起一手,在掌心中發動起某種魔法。
他喃喃唸起咒文,不一會兒,一隻純白的大型鳥兒便隨之出現,佇立在他的手臂上,並旁若無人地理著羽毛。
路克傑爾將劍收回來,揚起臉盯著他瞧。「你叫出那隻鳥想做什麼?該不會是想叫我們在你死後好好照顧牠吧?」
疑惑仙搖搖頭,說道:「這是使魔,牠只會聽從術士的力量,其他人是無法接近牠的,我之所以叫出牠來,是想讓各位知道,在牠跟著我的這段期間,牠也同時看見了很多事,那些事有很多是不可告人的,為了不傷害任何人,我一直讓牠緊守著這些秘密,然而,一旦我死了,我恐怕就不能保證這些秘密能繼續隱瞞下去了。」
馬爾濟斯這時上前一步,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用看的會比聽我說明來得清楚,這是其中一個例子。」疑惑仙說著便轉過身去,讓那隻鳥面向一面空白的牆,並低聲唸了幾句咒語,不一會兒,那隻鳥的雙目便射出一種奇特的紅光,映照在牆面上,形成一面大型的屏幕。
眾人望著那屏幕,不久,畫面上開始出現一些人影,並逐漸形成具體可辨識的模樣,很快地,便出現一個清晰的形象,畫面上有一個高䠷的長髮女子正站在窗邊凝望,背對著正注視著她的眾人,她身穿華麗的禮服,垂在身後的金色長髮上以緞帶束著蝴蝶結。
這時,一個男人出現在畫面左方,趨近她的身後,同樣背對著觀眾們,男人身穿朝臣的服裝,有著一頭黑髮,在畫面角度上無法看清他的長相,但可以確認的是,他似乎戴著眼鏡。
「還不想停止嗎?」那男人說道。
窗前的女子微微回過頭來,但長髮擋住了她的側臉。「何必停止呢?就這樣保持現狀不好嗎?」女子說道,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她的聲音比起一般女性來說似乎稍嫌低沉。
男子走上前去,似乎想更加靠近她,但女子甩開了他的手,並大叫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你這個笨蛋!」說罷她便奔向房門,但男子不死心地追了上去,並抓住她的手。
「簡直糟透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男子叫道。「不只是我……大家都不想看到這樣的你啊!變回來吧,快變回那個原來的你!」
女子抬起臉來,一雙異色的眼睛泛著淚光。「我不要!我不想變回去!我不想再當那個原來的自己了!」
這時,男子扶了扶眼鏡,冷冷說道:「既然這樣,那只好來硬的了。」
接著,男子粗暴地將女子抓了過來,並扔在床上,開始脫她身上的衣服。「把你身上的女裝給我脫掉!路克傑爾!」
「呀啊──馬爾濟斯!你想對我幹麼!」女子──不,穿著女裝的路克傑爾頓時尖叫了起來,雙手護著胸前,緊拉著身上僅存的布料。
正當馬爾濟斯撕扯著路克傑爾身上的女裝時,正好有個女僕端著茶走了進來,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當場愣住。
「討厭!馬爾濟斯!你想對我的身體做什麼!」躺在床上的路克傑爾仍在高聲尖叫,而跨坐在他身上的馬爾濟斯則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服裝也在剛才的拉扯中變得衣衫不整。
「呃……那個……抱歉,打擾你們了。」女僕紅著臉說道。
「不……事情不是你看見的這樣──」馬爾濟斯拉起襯衫領口,試圖對女僕解釋:「你不要誤會了,我只是……」
女僕匆匆將茶盤擱在一旁的桌上,沒等馬爾濟斯說完,便立刻摀著臉衝了出去。
馬爾濟斯愣在原地,而躺在床上的路克傑爾則啜泣道:「馬爾濟斯你這個大變態!」
這時,馬爾濟斯的額上冒出青筋,他緩緩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沒錯,我就是大變態,所以從現在起,你──完──了!」
「咦……等等──你要幹什麼?」路克傑爾忽然慌亂起來。「我剛剛……剛只是鬧著玩的,你冷靜點,馬──」
路克傑爾話聲未落,馬爾濟斯便立刻將他按在床上,並剝光他身上殘存的衣服,直到只剩一件女用蕾絲內褲為止。
「啊……不……不要看,」路克傑爾喘著氣說道:「我會不好意思……」
馬爾濟斯立刻揍了他一拳,罵道:「少三八了!」
「別太過分了!馬爾濟斯!」路克傑爾坐起身來。「誰准你打臉的!」
「哦?原來我很過分啊,我怎麼都不知道呢?」馬爾濟斯微笑起來,但旋即變臉:「──過分的人是誰啊!還不快給我把衣服穿上!」
「可是你都把人家的衣服撕破了。」路克傑爾說道,並咬著手指。
「誰叫你穿那個的!給我穿上平常的衣服!你是男的吧!」
路克傑爾撇過頭去,說道:「不要,是男的又怎麼樣?男人就不能穿上可愛的衣服嗎?」
「……哪裡可愛了你倒是說說看啊!」馬爾濟斯此時的表情像是想活生生把路克傑爾掐死。
「哎呀,你明明就覺得很可愛不是嗎?」路克傑爾貼上馬爾濟斯的胸膛,將雙手環在馬爾濟斯腦後。「就在我面前承認一下會怎麼樣嘛?反正這裡又沒別人。」
「敢情剛剛那個女僕也不算『別人』?」馬爾濟斯揚起眼。
「喔,她啊,」路克傑爾從鼻息間輕笑一聲。「我的枕頭下還壓著她的內衣呢,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還她。」
「對你來說,什麼時候還都可以吧,」馬爾濟斯說道:「你隨時可以召她過來,不是嗎?」
路克傑爾笑了起來。「你在吃醋啊,馬爾濟斯?」
馬爾濟斯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反正你就是這種人,我有什麼好吃醋的?別盡說這些沒營養的話了,你還有一堆公文得批閱,快穿上衣服吧。」他說罷將路克傑爾推開,想從床上起身,但路克傑爾拉住了他的衣角,不讓他走開。
馬爾濟斯轉過頭來,沉著臉望向他。「幹什麼?」
路克傑爾仰躺著,金色的長髮披散在枕頭上,眼中帶著笑意,以及誘惑的意味。「你都把我脫光了,結果竟然什麼也不做,真是侮辱人。」路克傑爾說道。
「因為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得做,快起來,別再浪費時間了。」
路克傑爾皺起眉頭,露出苦笑。「你呀,禁慾得太過分了吧?有我這樣的極品躺在這裡等你,你居然滿腦子還在想公文的事,我看你不要當總理大臣了,去當個神父怎麼樣?」
「你什麼時候產生了你是極品的錯覺?」馬爾濟斯說道,並試圖甩開路克傑爾的手,但路克傑爾立刻起身拽住他,馬爾濟斯一個重心不穩,便摔回床上,壓住了路克傑爾。
「你可以確認看看啊,馬爾濟斯。」路克傑爾低笑道,並再次環住他,將馬爾濟斯的眼鏡摘下,與他接吻。
馬爾濟斯回應著他的吻,將舌尖伸進路克傑爾的口中,路克傑爾也隨之興奮起來,臉上漸漸泛起了紅暈,過了一會兒,馬爾濟斯撐起身子,對他說道:「就到此為止吧。」
「怎麼可以到此為止?」路克傑爾抗議道,「你敢再拒絕我的話,我就抄了你全家。」
「真是個暴君。」馬爾濟斯嘀咕道,並開始親吻路克傑爾赤裸的頸部和鎖骨,一路下移至胸部,並在那裡停留了片刻。
路克傑爾扭動起來,叫道:「不要再玩了,馬爾濟斯,直接來吧,我等不及了!」
但下一刻,馬爾濟斯卻狠狠地咬了路克傑爾的胸部一口,痛得路克傑爾高聲叫了起來:「好痛──你做什麼!」
馬爾濟斯按住路克傑爾的雙手,低聲笑道:「搞清楚,現在是我在主導,別想命令我。」
「我是皇帝!你應該要聽我的話!」路克傑爾叫道。
馬爾濟斯重新戴回眼鏡,說道:「老實說,我之所以拒絕你,就是因為我知道我平常忍耐你很久了,要是連這道防線也解除的話,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可是你這呆子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想要誘惑我,難道你不知道當我失去理智的時候會怎麼樣嗎?」
路克傑爾惶然地看著他。「會怎麼樣?」
馬爾濟斯笑了,那笑容簡直前所未有地燦爛。「說真的,連我也不知道。」
接著,一連串慘叫聲響起,伴隨著枷鎖與鐵鍊的聲響,牆上的畫面逐漸轉暗,直到完全看不見為止,不久,那隻白鳥雙目的紅光也黯淡下來,牠伸了伸翅膀,然後便停在疑惑仙的肩上歇息。
疑惑仙轉過身來,望著眼前的三人,只見甲卡利安一臉呆滯,嘴巴張得大大的,馬爾濟斯則是低頭掩著臉,似乎很懊悔,倒是路克傑爾的神態看起來跟原先並無什麼不同。
「因為接下來的畫面很長,所以就播放到這裡為止,」疑惑仙說道,「事實上,類似的畫面還有很多,如果我死了,束縛使魔的力量也會消失,這些畫面就會被公諸於世,我想確定一下各位是否能接受這種事。」
「……你現在是在要脅我們嗎,疑惑仙所長?」馬爾濟斯沉著聲音說道。
「如果你要這麼想,我也無可奈何。」
「就我所知,」路克傑爾拍擊了一下掌心。「偷窺皇帝的寢宮是重罪吧?」
「是那樣沒錯,」疑惑仙說。「但若陛下以此將我治罪,結果還是會一樣。」
「我要宰了那隻鳥!」馬爾濟斯吼道。
「很遺憾,用物理方式是無法殺死使魔的,」疑惑仙說道:「更何況,我可以在我的魔力容許範圍內無限複製同樣的使魔,換句話說,就算這隻使魔被消滅了,在牠記憶中的內容仍然可以被重製並散布。」
路克傑爾搔了搔臉,說道:「也就是說,我們不能拿你怎麼樣了,是這個意思嗎?」
「我實在不願意以此作為要脅,」疑惑仙輕皺眉頭。「但我想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我們彼此都不要透露對方的秘密,將這一切帶進墳墓裡。」
「慢著,」一旁的馬爾濟斯開口道:「你說當你死後,使魔就會將這些畫面公諸於世,那要是你哪天意外身亡或是染上絕症該怎麼辦?」
疑惑仙將使魔收回,讓其消失在掌心中,並答道:「在我認為安全之後,我就會解除咒文,當然,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那個時機在什麼時候。」
「渾帳!」馬爾濟斯猛力朝桌面一拍,發出極大的聲響。「這麼說我們永遠得任憑你捏著把柄了嗎!豈有此理!」
路克傑爾低頭沉思著,似乎對這個局面很傷腦筋,疑惑仙也沒作聲,只是靜靜地等待路克傑爾的裁決,過了一會兒,路克傑爾終於打破沉默,說道:「說老實話,我是不太在意人家看到我穿女裝的樣子啦,因為那很可愛不是嗎?」
「路克傑爾!你瘋了嗎!」馬爾濟斯怒斥:「那些畫面要是傳了出去,我們全部都會立刻被國會罷免下台!」
「哎,冷靜點,馬爾濟斯,」路克傑爾朝他搖了搖手。「我當然知道那是不能見人的,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笨好嗎。」
馬爾濟斯垂著頭,雙手撐在桌面上,似乎對於這一切感到十分絕望。「不,你的確就是個笨蛋,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樣地笨。」
「真是的,說這是什麼話……」路克傑爾嘖了幾聲,然後轉向疑惑仙,說道:「既然馬爾濟斯他好像挺在意的,那我這次就算了不跟你追究,雖然我還是覺得很火大,你這小子竟然敢在我之前讓甲卡利安懷孕,但既然都被甲卡利安看見我那個樣子了,我好像也沒什麼立場再跟你搶他了,不過──」路克傑爾走上前去,一把揪住疑惑仙的衣領。「我隨時會把他再搶回來的,你最好給我小心點。」
「我明白了,陛下。」疑惑仙答道。「那,我跟舅舅可以先走了嗎?」
「哼!」路克傑爾放開他,說道。「快滾吧。」
「謝謝陛下。」疑惑仙將領子和圍巾整理好,並走向甲卡利安,拉著他的手說道:「我們走吧,甲卡利安。」
甲卡利安望了望一旁沉浸在自我厭惡漩渦中的馬爾濟斯,以及一臉不悅的路克傑爾,什麼也不敢說,便跟著疑惑仙走了,一直到離開皇宮,走到無人的小徑上,甲卡利安才敢向疑惑仙搭話:
「疑惑仙,你是不是瘋了?竟然敢要脅皇帝?」
「在那種情況下,我也沒別的辦法。」疑惑仙說道。
甲卡利安沉默了一會兒,並捏了捏疑惑仙的掌心。「老實說,我很開心。」
疑惑仙轉過頭來。「開心什麼?」
「我原本以為你一定會找個理由開脫,說這孩子不是你的,可是你沒有。」
疑惑仙蹙起眉頭,似乎很不解。「我為什麼要找理由開脫?」
「只要你否認的話,不就沒事了嗎?」
「在全卡克藍特之中,能讓你懷孕的男人只有我,我不認為否認有任何意義。」
甲卡利安對這番話似乎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你太狂妄了吧,這個國家又不是只有你一個魔法師而已,更何況,這可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
疑惑仙眨了眨眼。「原來我很狂妄嗎?」
「當然很狂妄,你那樣說好像其他魔法師你都不放在眼裡似地,」甲卡利安嘆了口氣。「難怪坎貝爾她老是想打敗你。」
「但她從來沒打敗過我,雖然在你的事上,我曾經差一點就以為自己輸了。」
「你可不要以為讓我懷孕就表示你贏了,」甲卡利安說道:「再怎麼說,我們這樣的關係都是不正常的。」
「什麼叫做正常,什麼又叫做不正常呢?」疑惑仙說道,並望向天空。「我曾經認為自己很正常,也曾經因為發現自己對舅舅的感情而感到害怕,認為自己不正常,但當我每天到魔研所來上班,看著那些穿著女裝的所員們到處走來走去,我就突然發現,所謂的正常只不過是一種相對的概念,當全世界的人都瘋了,那麼,那少數神智清楚的人,就會被視為不正常的異端了。」
甲卡利安望著疑惑仙的側臉,表情有些困惑。「疑惑仙……我覺得,我好像不太懂你所說的話。」
疑惑仙轉過臉來,朝他淡淡一笑。「沒關係,舅舅就只要繼續保持現在這樣就好了,」他說著捏了捏甲卡利安的掌心。「不用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甲卡利安見他這樣也笑了。「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應該多笑才是。」
疑惑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原來我不常笑嗎?」
「是啊,你老是擺著一張撲克臉,別人看了會以為你在生氣。」
「但我沒有在生氣啊。」
「那是對你熟了才會知道你沒有在生氣,不認識的人一看就會覺得你很兇。」
「是嗎……」疑惑仙沉吟道。「對了,甲卡利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什麼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走吧。」疑惑仙牽著甲卡利安的手,十指交扣,拉著他往小徑的另一頭走去。
他們一路往郊區走,走到森林之中,走了一段距離後,疑惑仙便以一手遮住甲卡利安的眼睛,牽著他小心地往一處空地走去。
「疑惑仙,你到底要給我看什麼啊?」被遮著眼睛的甲卡利安問道。
「再往前走一下下。」疑惑仙說道,並引導著他往前走。「好了,你可以看了。」他說著便將手移開,讓甲卡利安睜開眼睛。
在森林之中的一處草坪上,佇立著一座小小的教堂,從外觀看來,似乎是屬於上個世紀前的設計,有著簡樸且素雅的風格,但在歲月的摧殘之下,如今已如廢墟一般,嵌於窗中的彩繪玻璃早已破裂,外牆上到處爬著藤蔓,四周生著雜草。
「在這種地方竟然會有教堂……」甲卡利安望著那座教堂,喃喃說道。
「在路克傑爾與教廷決裂之後,像這樣的教堂已經不多見了,我也是偶然才發現這裡的。」疑惑仙執起甲卡利安的手。「走吧。」
兩人走進破敗的教堂,陽光從朽壞的教堂屋頂照射下來,灑在從木製地板的破洞中長出的花叢之上,疑惑仙牽著甲卡利安,穿過兩旁倒塌的長椅往前走去,最後停在蔓生著藤蔓的聖壇前方。
「在神的見證之下,」疑惑仙舉起一手,並開口道:「我在此宣誓,我願意成為甲卡利安‧哈姆斯特的伴侶,無論貧困或患病我都會愛他、珍惜他,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疑……疑惑仙?你這是……」甲卡利安聽見這番話頓時顯得有些無措。
「你的回答呢?甲卡利安,你也願意成為我的伴侶嗎?」疑惑仙轉過臉來,注視著他。
甲卡利安露出苦笑。「疑惑仙,你應該知道,這沒有任何法律效力。」
「我當然知道,但我想聽你的回答,你願意嗎,甲卡利安?」
「我……」甲卡利安低著頭,似乎很為難。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當作我沒有說過吧,抱歉。」疑惑仙別過眼去。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甲卡利安連忙執住疑惑仙的手,傾身靠近他。「我是個曾經和很多人發生過關係的人,這樣的我,怎麼有資格當你的伴侶?」
「如果不是舅舅有這樣的過去,我怎麼會知道世上還有這麼多種玩法?舅舅你教會了我很多事啊。」疑惑仙一臉認真地說道。
「你……」甲卡利安的臉頓時紅了。「不准你這樣取笑我!疑惑仙!」
疑惑仙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沒有取笑你啊,我是認真的。」
甲卡利安一手貼著臉,困窘地低聲說道:「……好吧,我願意。」
「嗯?你說什麼?」疑惑仙眨了眨眼。
「我說──」甲卡利安搖搖頭,將他推開。「算了,你這孩子……你想故意鬧我,我不會上當的。」
「我是真的沒聽清楚啊,」疑惑仙微蹙眉頭。「再說一次不行嗎?」
「我……好吧,這次你可要聽清楚了,我說──」
甲卡利安走近疑惑仙,踮起腳,將唇靠近疑惑仙的耳朵,悄聲說了些什麼,接著很快放開他,並往後退了幾步,一副深感尷尬的樣子。
疑惑仙的表情像是鬆了口氣。「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到底想問幾次啊?」甲卡利安抹了抹臉,臉上的紅暈此時早已蔓延到耳根。
疑惑仙走上前去,緊緊抱住他,低聲說道:「我好高興。」
甲卡利安起先有些愣住,但一會兒後便忍不住微笑起來,他將臉埋在疑惑仙的肩膀裡,閉上雙眼,並伸出手,回擁著他。
「我也是,」甲卡利安悄聲說道。「謝謝你喜歡我,疑惑仙。」
◆
一個月後的某天下午,疑惑仙突然出現在哈姆斯特公館,似乎很急著要見甲卡利安,當甲卡利安下樓到接見室來見他時,他幾乎是立刻就衝上前去,並緊緊抱住甲卡利安。
「疑……疑惑仙?」甲卡利安對疑惑仙這過於熱情的行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你抱得太緊了,會壓到寶寶的。」
「啊……抱歉,我太激動了,」疑惑仙連忙放開手,並後退一步。「甲卡利安,有件事在我出發前一定得告訴你。」
「出發?」甲卡利安眨了眨眼。「你要去哪裡?」
「我從路克傑爾那裡得知一個消息,不惑仙他現在很有可能在移貓地區,我必須去找他,最晚明天我就得動身了。」
「明天!太趕了吧?」甲卡利安叫道。「等等……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嗎?」
「路克傑爾已經指派坎貝爾當我的護衛,」疑惑仙說道。「她是魔導砲兵團的團長,我想安全上應該沒什麼問題。」
甲卡利安頓時整個人僵住。「坎貝爾?你跟她要單獨遠行……到移貓地區?」
「甲卡利安,你不用擔心,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疑惑仙抓住甲卡利安的雙肩,嚴肅地說道。
「可是……孤男寡女……這──」
「你聽好,甲卡利安,有件事我本來不願意這麼早說的,因為我怕你會擔心,但既然你對坎貝爾的事這麼介意的話,那我想還是告訴你好了,但你千萬要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甲卡利安一臉茫然。「……什麼事啊?」
疑惑仙執起甲卡利安的手,拉了過來,按在自己的腹部上,甲卡利安起先看來還不明所以,但很快便露出驚訝的神色。「疑惑仙!你──這表示你也……」
疑惑仙的神態看來有些尷尬。「沒錯,看來魔力逆流的情況不只會影響你,也會影響術士本人。」
「但你這個樣子要怎麼長途旅行?」甲卡利安一臉擔憂。「從這裡到移貓地區可是很遠的,而且那地方又很危險──」
「我想過了,我們可以走水路,」疑惑仙說:「我會替自己施行祝禱魔法,你不用太擔心。」
「可是……」甲卡利安低下頭,似乎感到很不捨。「孩子就快出生了,你這一去又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我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下去……」
疑惑仙將他摟過來,輕吻他的額頭。「你不會有事的,路克傑爾會照顧你,再不行的話,反正也有馬爾濟斯在。」
「聽起來不是很讓人放心,」甲卡利安在他懷中嘆道。「你真的非去不可嗎?」
「只要想到我弟弟在那種龍蛇雜處的地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我就一刻也待不住。」
「好吧,」甲卡利安心不甘情不願地與他分開。「不惑仙也是我的外甥,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你就去吧,但答應我,一定要好好保護你自己,你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了。」
「嗯,我會的,你要等我回來,」疑惑仙輕輕撫著甲卡利安的臉,說道:「不要又被路克傑爾或哪個男人拐走了。」
「要是你太晚回來,等到孩子都生了,那我可就不能保證了。」甲卡利安淺笑道。
「有個淫蕩的舅舅真是讓人不能信任啊。」
他們相擁接吻,接著道別,疑惑仙轉身離開哈姆斯特公館,而甲卡利安走到窗邊,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那身影遠得再也看不見為止。
– END –